由“痒痒挠”演化而来的清代皇家国礼

由“痒痒挠”演化而来的清代皇家国礼

(资料图)

周 乾

故宫博物院珍藏有大量珍宝，其中包括2000多柄明清时期的如意。这些如意材质涵盖玉石（图1）、竹木、金属、牙骨、陶瓷等，贵重精美，工艺精湛。我国早在战国时期就有了如意（见《事物纪原》卷八），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如意竟然由“痒痒挠”演变而来。南宋文人吴曾撰《能改斋漫录》，其卷二“如意”载：“如意者，古之爪杖也。或骨、角、竹、木削作人手指，爪柄可长三尺许，或脊有痒，手所不到，用以搔抓，如人之意。”古代的爪杖，就是现代的痒痒挠。由上可知，如意最初主要用于解决背部瘙痒问题。其端部做成手指形，以示手不能至，但搔之可如人意。随着历史进程的推进，如意逐渐失去“痒痒挠”功能，成为皇家珍玩和贵重的礼品，以表达他们祈盼消灾驱邪、迎祥纳福的愿望。

图1 青玉如意

如意与“痒痒挠”的功能分离，大致出现在唐宋时期。唐代冯贽撰《云仙杂记》，其中“犀如意”载“虞世南以犀如意爬痒久之”。虞世南为南北朝至隋唐时期的知名文人。由此可说明，在该时期，如意仍有被用于“痒痒挠”的做法。此后，受佛教影响，王公贵族将如意视为吉祥与品味的物件，因而如意的实用性被削弱，精神意蕴增强。爪杖继续保持原有的形状，为搔痒的工具。如意则造型美观，寓意丰富，没有实用价值。如北宋释道诚撰《释氏要览》载：“如意之制，盖心之表也。故菩萨皆执之，状如云叶，又如此方篆书心字故。若局于爪杖也，只如文殊亦执之，岂欲搔痒也”。由上可知，在北宋时期，如意的精神功能已凸显。而在明清时期的紫禁城里，如意已成宫中重要吉物和礼品。

如意是清代宫廷里的重要礼物。在重要场合，皇帝犒赏臣子，或臣子进献皇帝的礼物中，就包含如意，以示“吉祥如意”。如据吴振棫撰《养吉斋丛录》卷二五载，清代一品大臣年过六十、整十数生辰时，皇帝会赏赐大臣各种礼物，其中就包含如意；据《清高宗起居注》卷四十二载，乾隆六十一年（1796）正月，乾隆太上皇在皇极殿举行千叟宴，赐给五千余名赴宴人员的礼物清单中，包含了如意；故宫博物院现藏60柄金累丝万年如意（图2-图3），为乾隆帝60岁寿辰时，大臣们集体凑资，耗费耗费黄金1361两打造而成，各如意头的正面分别嵌有“甲子”、“乙丑”等干支记年字样，与六十甲子一周相符；另王无生撰《述庵秘录》载：“太后帝生辰三节，王大臣督抚等例进如意及贡物，由内务府内监等递进”，即慈禧和光绪帝的寿辰，如意为王公大臣必进之物。

图2  金累丝万年如意（单个）

图3  故宫珍宝馆展陈的金累丝万年如意（60个）

如意更是清代“国礼”不可或缺的内容。清代皇帝接见国外使臣时，往往要赏赐国王如意，以示两国友好往来、国泰民安。如据嘉庆朝《钦定大清会典事例二》卷三百九十六、三百九十七载：乾隆帝于四十八年（1783）七月，赏朝鲜国王的礼物清单里，有“玉如意一”；于四十九年（1784）八月，赏安南（今越南）国王的礼物清单里，有“瑞芝（灵芝形状）如意一”；于四十九年八月，赏朝鲜国王的礼物清单里，有“玉如意一”；于五十五年赐朝鲜、安南、琉球、暹罗（今泰国）国王的礼物中，有“玉如意一”；于五十五年（1790）八月，赏朝鲜、南掌（今老挝）、缅甸国王的礼物中，有“玉如意一”；于五十八年（1793）八月，赏“西洋英咭唎国王”的礼物清单中，第一件就是“玉如意”。

需要说明的是：“西洋英咭唎国”即英国。当时的背景为乔治·马戛尔尼（George Macartney）率领英国访华使团，来热河（今承德）为乾隆帝祝寿。1792年9月，乔治·伦纳德·斯当东(GeorgeLeonardStaunton)作为马戛尔尼的副使，随团来华。其在《英使谒见乾隆纪实》（叶笃义译，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年出版）中，回忆了第二年参与为乾隆帝祝寿的场景。书中载：“皇帝诞辰在9月17日（八月十三日），许多外国使节和属国君主都云集热河准备祝寿。皇帝陛下指定9月14日接见英国使节”；而在乾隆帝接见英国使臣当天，“皇帝同特使稍微交谈数语，以后取出一块玉石作为赠送英王的第一件礼物。中国人非常重视这种东西。这块玉约有一尺长，弯成节杖的形状，据说象征兴旺和平。在中国每个宫殿的御座旁边都放有这样一块宝石”。书中所载“宝石”，就是玉如意。

另据《清嘉庆二十一年英使来聘案》（见故宫博物院文献馆编：《文献丛编》第11辑，1935年版）载，1816年（嘉庆二十一年）阿美士德（William Pitt Amherst）率英国使团来华，清军机处拟定“英咭唎国贡使进表仪注”，其中有：“受表后，臣苏楞额等带领正、副使臣等，由西隔扇进至殿内平地下跪，候皇上亲赏该国王如意”、“臣苏楞额代该正使恭捧如意，仍将该使臣等带至月台、月甬道西边”等内容。由上可知：嘉庆帝接见阿美士德使团时，拟赏赐英国国王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如意。

（《科技日报》2023年7月24日第8版载，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