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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聚看点】【短篇小说】春节里的一缕烟

来源: 哔哩哔哩2023-04-10 21:06:52

我昏昏沉沉地恢复了意识,眼睛还没睁开,鼻子就嗅到了一股烟味。醒来,我发现自己胡乱地躺在床上,穿着一只皮鞋,西装半敞着,领带没完全脱下,缠在脖子上,


(资料图片)

一时没搞清楚当下是个什么状况,我从床头爬起,往周围扫视了一眼,自己貌似是住在一间酒店里,床头柜上有个烟灰缸,里面有支抽了一半的烟,仍冒着点火光,往上飘起了一缕烟,我刚才闻到的应该就是这个味道。

房间里没有别的人,这烟是我常抽的类型,我大概可以确认是我昨晚喝醉了才有的这么些事,但那支烟是怎么就这样凭空复燃的,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懒得去思考那种东西,一想起昨天应酬的事情,我的心里就一阵不快。反正上属的功劳下属的锅呗,那我心里对你们有点怨言也合情合理。

拖着身体下了床,我找了个镜子开始打理起自己的着装。今天貌似是大年三十,接传统来讲的话,我应该是要回家和家里人团聚过年的,可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回去了,今年也......

大致看上去不会像个要饭的过后,我便没再花太多时间了,从桌上的挎包中取出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家里人打给我的。光是看着那几个红色的字体,我就大致能猜出他们打给我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叫我回去过节罢了。最开始出来那会我还会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应该回去的,但时间一长,我便没了这种感觉。最近也有在网上看见,说什么近几年来年味是越来越淡了,我想这其中必定有我的一份功劳。

拿起手机,我还是决定给他们回个电话,走到窗边,拉开遮光帘,发现天已经亮透了,外面一片平凡详和的景象。零星的散落着的几处喜庆的红色装饰让我还能感觉到是到了春节的时候了,就在我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时,电话接通了。

“喂,妈。”

“喂,儿子啊,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呀?”

“昨晚公司里有些事情,太忙了我就没时间看手机。”

我回答道,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我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会说什么,而我也做好了拒绝的准备,这通电话从一开始便是多余的,我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悲哀,然而也只有淡淡的一丝,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山东那边,是不是下雪了啊?”

我预料中的话并没有出现,妈她突然问了我这么一句,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毫无意义地嗯了两声,这才开始有意地去观察窗外。今年的雪不大,只在地上盖了薄薄的一层,是踩上去都没什么阻力的那种。可能和电视里说的什么全球气候变暖有关吧,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嗯,济南这边是下雪了。”

“哈哈,重庆这边还是一如既往呢,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去仙女山上玩雪,到最后都不愿意走,现在你不用去山上都能看到雪了。下点雪好,那句话怎么说?‘瑞雪兆丰年’是吧。”

我听着妈在电话那头描述道,突然失了神,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着去回忆她说的那些事。那其中大多已经模糊了,现在还能想起的也不过只有两三个画面。我忽地感觉有些冷,窗户是关着的,无论是风或雪,都进不来。

“儿啊,你那边天冷了记得多穿衣服,别着凉了。”

她又如此叮嘱道,我应了几声,通话竟然就这样结束了。自始至终,妈都没问一句我要不要回去的事。我感到有些心烦意乱,沿着窗边坐了下来,从包里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苦涩的烟雾淌过空旷的肺部,自己的意识仿佛都溶进了其中。抽完几根烟后,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打开窗子通一下室内的烟气,一阵冷风顿时抢着钻了进来,吹得我全身上下一激灵。我逃也似地躲到了房间内部。继续呆在这里也没意义,我决定还是先回趟自己的出租屋。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过后,我便取了卡。我突然想起那支奇怪的复燃的烟,又往那边望了一眼那烟已经灭了,只是还残留着一缕烟在上空。

今天本来是应该要休息的,虽说我也不知道放这样一天假有什么意义,但当莫名其妙地有个电打来告诉我,晚上有个饭局需要我去凑人数应酬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些不爽。

拒绝是不在选项内的,我也只能揣着一肚子的闷气,打了个车前往指定的地点。

我到位的时间要比预定的早一些,看见还没人过后,我就开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起来。天空中飘着细雪,只可惜落在地上几乎就要化了,堆不起来。天气预板上说今天要降温,虽然雪的大小上我看不出来,但确实是有些冷。

继续沿着街往前走,或许是因为春节将近,街上的人都少了。旁边不时能见到几家小饭馆,只不过里面的老板似乎无心经营。今天是他们最后一天上班了吧,他们也是要回去过节的。

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去了好长距离,原本那家饭店已有些看不清,我正打算返程之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同事。我站住,与他打了个招呼。

“你也被叫来凑人头了啊。”

“是啊,本来打算在家陪老婆孩子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病突然搞这么一出,谁想来啊?”

我与他一起往那边走去。一路上他时不时和我抱怨种种公司的不好,我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但我什么都没说,只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等他停下来了一会儿,我从包里取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他。他一下子沉默了,没有接过去。过了良久,他才又开口对我说道:

“我最近在戒烟,孩子受不了那个味,我因为这个被老婆说了好多次了。”

我收回了烟,给自己点上了,他是比我大个两三岁的,三十出头有家有孩子,虽说不上有多特别,但我挺羡慕他。

又走了一段路,我们又回到了最开始预定地点的那个饭店,从外面看上去还挺华丽,至少是比刚才见到的那些要好上不少,里面已经零零星星地坐了些人,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不认识,也有见过面但是叫不上名字的。但无一例外,我们都是心有无用怨气的倒霉蛋。

后面饭局开始时,我也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不时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有人过来,便挂上笑脸,跟他碰个杯,走后又恢复原样,如此循环往复。在里面坐了一会儿过后,我感觉暖气有些热,也有可能是因为里面人多,便从位置上离开,到外面透透气。

到了门外的街上,天色已经渐暗了,我有在场边,呼出的白气立刻在空中飘散开来,消失不见。我怔了怔,突然感觉胸口有些痒,大概是烟瘾犯了,于是又把手伸进了包里。正在我放空自己的大脑时,有人在旁边叫住了我。

“你是......刘一岚?”

我抬头望去,眼前那人是一位妇女,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样子,但我觉得自己并未在哪里见过她,我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眼神,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哦,我是李维妍,你的初中同学,你还记得吗?”

经她这么一提,我才恍然大悟,和十几年前对比一下的话,确实能找出几分神似,但变化还是有些大,直接认我肯定是认不出的。我惊于自己竟然能在距家乡千里之遥的地方再遇见自己的旧识,更惊于是遇见她。

“真是,好久不见,得有十几年了吧,”

我淡笑了一下,记得在初中那会,我与她的关系是极其地要好的,不少同学都甚至把我们当作情侣在看待了。那时我也真是喜欢她的,可惜后面不知怎地就不了了之了,我想有一段时间十分地渴望着一次如现在般的偶遇,但也无所谓了。

“你现在也在济南啊,还真巧。”

“一个人在这边生活而已,”我夹着烟,藏到了身后。“你不也是,不回家过年吗?”

“我老公老家在济南,今年我是和他一起到这边来过年的。”

听到她这句话,我的手颤了一下,烟掉到了地上。

“那就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了。”

我笑着祝福了一句,她也同样回祝道,没多寒暄两句,她就离开了。我恍惚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那半根烟还没灭,便补了两脚。那最后一缕烟伴着我呼出的白气,一起消失在空中,我转身走进饭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知谁又给我的酒杯满上了。

我突发奇想订了张从济南到重庆的机费,就在今天晚上的,我这人平日里吃顿饭都要掐着价格,然而我在买那张四位数的机票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我没带什么行李,几乎是光着个人上了飞机。在飞机上,我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外出神,脑子里乱得很,什么都在想。我想到重庆城区内不下雪,于是家里人就带着我去山上玩雪,我没戴手套,双手冻得通红。我想到初中的时候,我和她放学一起回家。我想到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可惜我没想起来。

坐在飞机上,我总感觉自己有些疲惫,然而却不困,两个小时的机程很快就过去了。等我出机场时,已经是十点多钟,街上还很热闹,全然没有冷清的迹象。他们中有的人旁边放着几盒烟花,看样子是准备一会儿放的。

我没作过多停留,又立刻动身前往火车站,我订了张去涪陵的动车票,凌晨两点多发车,理论上讲我的时间还很富裕,但我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重庆的冬天说不上冷,但对于我这个在北方呆惯了的人来说,还是有些热了。我脱下身上的棉袄,抱在手上,我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应该是很奇怪的,我有些后海没拿行李箱了。

到了候车大厅,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忽然感觉身体一阵瘫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马上就跨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过年,希望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这样想着,我开始往四周观察起来,候车大厅里人并不多,我旁边都是空荡荡的,想必届时和我上同一趟车的人就更少了。继续呆在这里也只是徒增无聊,我起身往外边走去,刚看见天空,一束烟火便绽放开来。而这只是开端,更多的烟花被送入了空中,在漆黑的幕布上点缀出绚丽的颜色,如幻觉般灿烂。

我猛然意识到十二点整到了,以前每次跨年,虽然都不会去看春晚,但至少也会开着听个响声。我看着火光将黑夜照成了白昼,耳边的响声却有几分延迟。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放过烟花了,上一次还得追溯到小学的时候,早就记不清了。

我摇摇头,回到了候车大厅中,给自己定了个闹钟,而后在阵阵的烟花声中沉沉入睡了。

下了车,已是凌晨四点多钟。时隔几年,我终于又重新走上了这方故土。街景与记忆中的模样并无太大变化,但我却感到有些陌生。这个时间点我是肯定打不到车的,只能走路回家。我的身上连个包都没有,孑然一身地在新年的第一天在街上漫游,也不知道被人看见他们会怎么想。

我走过昏黄路灯下的滨江公路,走过静谧江河上的乌江大桥。涪陵是座山城,我这个长期在平坦地区居住的本地人,竟然爬得气喘吁吁,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回来,这样做又有何意义,我甚至都没有告知爸妈一声我回来了。他们看见我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我想像不出来。

走了一个多小时,天刚蒙蒙亮,我感觉自己脚都快废了。我立在小区门口,那个我长大的地方。我忽地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天才刚亮,我爷爷带着我到这里来放火炮,虽然只是一元一盒的最廉价的那种,可我还是玩得很开心,仿佛那就是新年不得不做的事情之一。

想起来有些惆怅,我又取出了烟,准备给自己点上一根。突然旁边传来一阵爆炸的响声,把我吓得往旁边躲去。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原来是几串爆竹,一位父亲正带着他的孩子,来门口炸爆竹玩。他们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我穿得臃肿,不像是个本地人。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认识我。

那炸完的爆竹安静地躺在地上,向上冒出一缕灰烟。我把手中的烟拧作了一团,连带着一整盒都扔进了垃圾桶中。我朝家的方向走去,南方新年第一天是要吃汤圆的,也不知道爸妈准备的份够不够我这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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